咖啡店

　曾經有個男生跟我約在一家小小的咖啡，超小，小到只能坐進三五個人，地點在西門新宿的小樓梯間裡，他約我時還有點意外，因為認識久了，只覺得是朋友難得約約，看到這小店，忍不住發笑，好小，好有意思，笑得很開心，離開時才發現他好像喜歡我，而我也開始好像有點喜歡他。

　後來過了很久，一直處在這種「好像」當中，莫名其妙的沒法進、也沒有退的理由，陸續與旁人交往了起來。但我經常作夢夢到他。有一次在夢中跟我的一個姐姐朋友介紹「這是我先生」，醒來之後只記得這個介紹。這夢真鮮。

　還有一次夢中他又出現，醒來當下感覺很有啟發性，像是對我人生的啟示，因太信任自己的記性以至於沒有詳細記下這啟示，隔兩天就忘光了。

　回想起來大約是覺得他對我來說並非是個談感情的對象，而是一個概念，當曾與我擦出火花的都熄滅甚至毀滅之後，他代表著一種新的模式，未必要緊緊黏在一起，才是幸福。也許我正適合這種真空狀態，一種與植物相處的信賴，像兩棵樹各自在地上生長，不必扭曲自己變成小盆栽來討人歡心，也不必強出頭搶高搶大，反正，同一陣風吹過的時候，我們都會受感動。

　就這樣莫名其妙的，這個偶爾夢到的人最近又跑來找我，也不是聊天、就是看看，但真要說話，又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、找不到話題，於是又各忙各的去。離開之前我帶他去一家午間散步經常路過的咖啡店，看起來好像很有意思，小小的、要換鞋，店家自己烘豆子。

　店裡，老闆送來兩杯 espresso，他喝了皺眉，我喝了苦笑。儘管擺出了滿滿的姿態，都只是表演，咖啡酸到我們不得不談在義大利出差時、旅館旁隨便一家小店的espresso，店家隨意推來小小玻璃杯子與小磁盤，滿店都是喀喀喀的撞擊聲音，但那咖啡卻是隨意的好喝。

　啊啊！還有西班牙那家剛剛開門的小麵包店....，像談起某年吹過我們的季風，開了頭，就知道後面的意思了。

　穿上鞋離開店，跟他揮揮手，然後他去工作，沒回頭。但我總忍不住回頭再看看他的背影。

想著,下次見面，不知會在哪個季節。